泛川

尽量以写文为乐

给自己看的,希望如果有别人看到,请不要问我细节,自认为三观正常,所以我没说的不代表没发生,纠结请往下

在我叙述这段纠结的心路历程之前,先告诉所有看到它的人,包括时隔很久后的自己,不好意思,这段记录必定会毫无逻辑可言,甚至借题发挥扯出不着边际的杞人忧天。但我还是要记录,记录下当时和现在我内心稚嫩的想法。


我从来相信不撞南墙不回头是句真理,因为我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,同时,我也相信每个人在某一时刻回望他的人生时,永远充满了否定与自责。事后诸葛,大概也是一条真理。


下午的时候我去见了姥姥,算来算去,大概一年没见了。


她搬家了,自己的房子被亲闺女骗走,已经有买家联系上门了,而她浑然不知,搬进了一个20平米左右的出租屋。


房子马上就要没了的事她不知道,她只知道自己连周围的超市都去不了,每天在屋子里一个人从天亮挨到天黑。


母亲常常过去,但是姥姥脸色想必不太好,因为每次母亲回来都要和我絮叨很久,曾经一度坚持要把姥姥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,但是姥姥坚决不肯,一定要跟着我姨。一跟就是四十多年,跟丢了积蓄,跟丢了房子,到现在,连养老金都没给留下。


太小的时候我记不得,我母亲和我姨总吵架,姥姥就当起和事佬,左揉一把右搅一下,不了了之。


记不清是因为什么,“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”,所以从小就丢了线头,长大了自然面对的是死疙瘩。


印象很深的是母亲总是回家偷偷地哭,一次拽着我问为什么,为什么都是她生的,会这样偏心。


是啊,为什么呢?

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,豆腐心,嘴也不算锋利,我经常说她穿浅粉色很好看,那是记忆里永远三十多岁最温柔的样子。


所以吵架,争执,永远是母亲吃亏——因为亲人之间没有输赢。


这话母亲常说,我也常听,但永远不可能耳濡目染,她们抹不平的沟壑横亘在我眼前,会在我每次看这段话的时候有如实质。


到还没扯远。


母亲的柔软可能是因为年长,因为妥协,也可能是因为习惯,日积月累的习惯变成的性格,本应是最难得最应该被珍视的情感,却被所谓亲情当做把柄,当做软肋,无情地践踏。我也想问,为什么。


写到这,我心里都是坎,我恨不得回到我茫然无措的小时候,彻底和她们撕破脸吵一架,但是母亲把我保护得太好了,等我一点点回过味来,摸了个大概脉络,才发现,已经过了能肆意发泄不顾后果的年龄,不得不学会背起“以后”这个包袱。


不过,我还是在记恨。


说回姥姥,也就是外婆,不过北方不这么叫。下午去看她的时候,阳光非常好,照得人精神奕奕的,显得特别有过年的气象,我抱着“不顶嘴,不反驳,保持微笑”的理念坐下来陪她。


她一看到我就泪眼朦胧的,但我是知道,父亲母亲去的时候永远热脸贴冷屁股,于是我露出一个自觉得体的微笑,过去抱了抱她,又把手递过去,让她摩挲着。


屋子太小,倒还干净,所有人都坐在床上,听她和母亲聊天,我时不时插一两句,倒也融洽。


但显然,姥姥并不喜欢这种气氛,所以她挑开了话头,絮絮叨叨说起自己小时候受过的苦与委屈。


40年代的人,的确没有福享,她行大,十六岁不到就上班,做着最枯燥最费体力的操作工,家里一群弟弟妹妹,十几块的工资全都上交给父母,她用笨拙的手比划着,茶碗大小,带个盖子,里面装上咸菜和窝头,就是好几年的午饭。等到二十多岁父母实在看不下去,才每个月给了七块,买点衣服什么的。


当时我只是波澜不惊地听着,没有深入的思考,也没有过分的恶意揣测,听她一句一句苍白地涂抹着离她,离我都已经遥远的少年时光。


她又讲。


讲到现在哪里都不能去,讲到走路越来越吃力的右腿,讲到做饭都费劲的手,讲到洗澡要给我小姨打电话,讲到口袋里只有藏着的一千块钱......


她讲的太多,有些忘记了,不过我记得我偏头看了一眼她,糖尿病,高血压,脑血栓压得这具躯体过分的臃肿肥大,与我想象中的样子重合到了一起。


她说:“我后悔了。”


我知道,她后悔了。


我看到她眼角有泪渗出来,而且不用看我也知道,母亲也一定和她相同。


我继续沉默,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次的后悔里有几分可信,狼来了的故事大家都看过,而也是过去一次又一次的重蹈覆辙,才把她推向了今天的处境。


不在其位不谋其政,我不知道她在面对每一次决定的时候是怎样想的,顾及到了什么。


但我总会有猜测,她会夸我有出息,会用赞赏的眼光看着我,然后又十分亲昵地把那些最传统的“规矩”往我身上比量。


可能,她想活出更精彩的样子吧。


所以会为了虚荣心,妥协给一切我小姨做的事,所以为了成就感,会乐意看到我而不是我母亲。


没有认同与关注,只有无限的付出,与永远纠缠着的痛苦。我没权利说那是一代人的故事,也许这全凭想象的支撑,可是我模糊地看到了一个可怜人,而这个可怜人,伤害了一个可爱人的心。


回家的时候,母亲红着眼眶开着车,她说姥姥的头发全白了。


我一惊,脑海里始终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具象,那一瞬,我觉得我恐怕是天底下最冷血的人了。


我坐在车里,外面阳光还很足,但于事无补,照不化人心里的冰疙瘩,更何况是冬日的太阳,掀不起风浪的。


亲情这个关系是个怪圈,一旦有一环扣错了,拧巴了,那它两头都要拧巴,如果想要这个纽带维系下去,两头的就只能自己忍着,再难受也要坚持着。


因为这东西,把谁卷进来,谁都不会解,而且大言不惭一句,也没得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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